【龍之戲法】序幕 無關善惡的開始(3)



  莉琪本就是個極有同情心的女孩子,被這樣一說更是難以開口,本來她就沒想殺了這小東西,但往外一丟跟殺了牠不也差不多?雖然莉琪被說服了,但柏格還沒放棄。

  「小少爺、您也知道才對,教團對於幻想生物的規範相當嚴格,魔獸更是官方指定獵捕的對象,假若被發現的話,會給您帶來很大的危險。」柏格取回冷靜,重新表述了自己的想法,「而我不希望讓您遇到任何危險。」



  「我相信你不會讓這種事發生。」艾利克肯定地回答,面對他篤定的目光,柏格也無話可說了。

  此時窗外傳來一陣騷動,引開了他們的注意力──


  ※※※


  二少爺與三少爺的馬車幾乎是同時到達的。二少爺西禮爾的車駕是從王都左後方的大聖堂直奔而來,而三少爺庫查的馬車則是從王都右前方的常備軍指揮所出發,兩者到達公爵府門口時差點就撞了個滿懷;好在雙方馬伕的技術都不錯,及時阻止這場車禍的發生。在僕役引路下,兩個人並肩前往大廳,不多時、四少爺坎亞姆不一會也抵達了現場。

  華美大廳中難得一見的四人聚首,雖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近況,卻彷彿各有所思。羅伊輕咳一聲,率先切入正題。

  「其他人是來不了了──說正事罷,想必下人都已經通知你們,父親死了,而且是在家裡被殺的。」他掃視一眼,說道,「這無疑是對克萊倫斯家的挑釁。」

  「親愛的兄長,我能為您做些甚麼呢?」四男坎亞姆煽情地兩手張開,用他一貫的慵懶語調說道,順道舒展了下身上華貴的酒紅色布料,「雖然我只是一介商人,但家族的事情也還是願盡棉薄之力的。」

  「謝謝,坎亞姆。」羅伊一絲不苟地列出條理,就如同他日常所處理的政務報告一般,「我希望各位都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,將主謀者揪出來,並且在這段時間內保護好自己。我們的敵人顯然不會因為這麼點成果就感到滿意,父親的死只是開始。」

  「喔,所以──父親的死跟你沒關係囉?只是剛好──剛好刺客趁著你不在的時候一刀了結了我們的父親。」三男庫查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,他身上穿著全副鎧甲,不懷好意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直指羅伊,嗤笑道,「接下來就換我們了?」

  「庫查,你怎能這樣跟大哥說話!」一身白色祭袍的二男西禮爾放下茶杯,低聲斥喝。

  「我會盡力去調查那個該死的刺客跟幕後黑手,但我不相信你,大哥;我的人身安全就不勞您費心了。」說完,庫查便起身離開,對於西禮爾與坎亞姆使來的眼色絲毫不買帳。

  「大哥、你也知道,庫查就那樣子……咳,這件事我會留心的,希望我那些消息靈通的『朋友』中能有人知道些甚麼。」坎亞姆擦擦手上的戒指,比劃了兩下狀似滿意,也起身告別,「有任何事就叫我一聲。」

  隨著腳步聲遠去,大廳裡只餘下羅伊與西禮爾兩人,羅伊長出一口氣,負手走到窗邊正好看見庫查的馬車駛出大門。

  「你還不走?」

  「庫查不是認真的,他只是有點焦躁,又找不到地方發脾氣。」

  「他說得對,為了爭奪下任公爵之位,我們之中無論是誰犯下弒親之罪都不奇怪。」羅伊嘆了口氣,糾正道,「西禮爾,你不該相信我。我們之中誰也不能相信。」

  「我相信你。」西禮爾走到他身邊,一同目送他們的兄弟離開,「殺人違反了真神的法律,我手下的信使與執令騎士也會盡量關注此事。」

  「但我不相信。」羅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,問道,「你還有甚麼想說的?」

  「艾利克怎麼辦?」西禮爾偏了偏頭,擔憂地問。

  「他不能留在這裡,明天一早我就差人把他送到羅斯威特。」

  「你甚至沒有告訴他實情,對嗎?」發現自己的推論無誤,就連一直溫順以對的西禮爾也表露出怒氣,「就這麼把他逐出家門,這不合情理!」

  「他將會有很好的生活,知道這些只會讓他身陷危險。」羅伊抬頭,堅定地對上西禮爾的目光,「我打算讓他去接手羅斯威特的旅館生意。」

  「……我相信你是為了他好。」西禮爾拍了拍兄長的肩頭,眉頭依舊糾結。

  羅伊甚麼都沒說,只是艱難地回以一笑,那細小的牽動幾乎微不可查。

  對許多人來說,今夜絕對不是個好過的夜晚,知情的人們各懷心思、不知情的人們滿懷困惑,而抱著那頭生物入眠的艾利克絕對想不到,今晚過後他的命運即將迎來有生以來最大的動盪──

  在城堡的另一端,也有人還清醒著。

  除了夜班的侍女與馬伕還在崗位上,大多數的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睡了,偌大的僕役房裡空蕩蕩地,長桌上還剩著一些飯菜,但都冷得透徹。老總管坐在柏格身旁,臉上充滿憐憫,他握著柏格的手,艱難地說出了他應說的話。

  「柏格,你一直是個勤奮認真的好孩子。但我不得不告訴你這個令人遺憾的消息,你的母親、盡忠職守的梅森夫人在老爺的房門前被刺客殺害了……她不是一個人,愛琳也跟她一起去了。」

  柏格甚麼也沒說,因為他的腦袋一片空白。母親死了?這怎麼可能!為什麼偏偏是她?為什麼死的不是別人?太多想法紛至沓來、在腦中嗡嗡作響,使他根本無法聽懂老總管接下來說些甚麼,隱約聽見撫卹金、葬禮、遺物幾個單字,但他一點都不在乎。

  失去了母親,有再多的錢也沒有意義。我還剩下甚麼呢?他大口呼吸,試圖讓自己恢復一如往常的冷靜,他努力想著──

  ──我還剩下甚麼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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